霍曜霆靠著椅背，餐廳內安靜下來。

眼前這個年輕人令韓秀有一種根本就控制不住的感覺。

“陸婉芝是你帶回來的？”

“韓總神通廣大，無所不知，這麽一個問題還需要從我嘴裏知道答案？”

“曜霆，這不一樣，有些事情，我希望能夠親耳聽你出來。”韓秀妝容精致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嚴肅，她在談論某件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的時候往往就會露出這種表情。

“的確是我把陸婉芝帶回來的。”他對此也不避諱，淡漠如許地道。

韓秀目光一冷：“你是什麽打算？打算跟佳佳跟我韓家作對？你別忘了佳佳肚裏如今還懷著你的孩！”

“韓總想是什麽？”

“趁事情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把陸婉芝送走，我可以既往不咎，當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你依舊是我韓家的好女婿。”韓秀這個人，從來都發號施令慣了，把任何人都當成自己的手下，就連對霍曜霆都不例外。

她一貫覺得自己對霍曜霆有恩，繼而認為霍曜霆就該對韓佳佳好，乃至把整個韓家都放在心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呵。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他整個人都淡淡地，似乎並不將韓秀的話放在眼裏。

韓秀面上露出明顯不悅之色：“你這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韓總，我跟韓家究竟是個什麽關系，你心知肚明，也不必擺著一副家長的姿態來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他起立欠了欠身，絲毫不理會韓秀鐵青的臉色，出了韓家的大門。

一直在樓梯處的韓佳佳雙眼猩紅，強忍著眼淚。

“你都聽到了？這就是你當年執意要嫁的人，你的好老公。”韓秀猛地一拍桌，只見韓佳佳腳步極慢地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哭？你只知道哭？當年你是怎麽把霍曜霆弄到手的？拿出當年的氣勢來，哭能解決問題嗎？”

“一個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母親認為有必要用盡手段挽留嗎？倘若被他知道了，只怕會更討厭我吧。”

“所以呢？你就準備把他拱手讓人？你當年費盡心思，四年後懷著他的孩倒是想著不願意被他討厭了？他對你是什麽態度你一清二楚，四年了，都沒能讓他對你稍稍有些感情？”

霍曜霆的心就像是鐵打的，根本就走不進去。

這四年，韓佳佳嘗試過無數次，柔情蜜語，對霍曜霆來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他就像築著銅墻鐵壁一般，壓根不容人走近他身邊。

霍曜霆在車內沈默許久，手機在一旁震動著，他滑開來放到耳邊。

“霍先生，陸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不用管她，要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電話那頭的韓俊突地一滯，他是不是打錯電話來了？可一看手機屏幕，沒錯啊，是自己老板霍曜霆啊。

“可是……今天白天的時候陸姐差點出車禍。”

原本正準備發動車的霍曜霆，動作猛然一頓：“查清楚是誰做的了嗎？”

“對方做的很幹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暫時還沒有查到。”

可是誰做的，霍曜霆卻已經心知肚明。

他掛了電話，打給婉芝。

出乎意料的是，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裏傳來婉芝慵懶的聲音，他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你在哪裏？”

“霍家。”她簡單地吐出兩個字，令霍曜霆不悅地擰起眉。

“等著我，我馬上就到。”完，車像箭一般沖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婉芝掛了電話，重新看向自己對面正好整以暇望著自己的宋美戚，四年不見，宋美戚還是那麽優雅華貴，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上流人士的氣質。

霍家大宅還是和她記憶裏的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連擺設都一如從前，一個時之前她被請來這裏時還有些懵，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跟這座大宅有任何關系了，可沒想到居然又回到了這裏。

“你好像對這裏很陌生似的，怎麽，這些都不記得了嗎？”宋美戚喝了一口茶，笑著道。

相比起四年前，婉芝覺得宋美戚整個人沒有那麽淩厲了，或許是因為霍老太太的去世令她有所覺悟吧，聽在霍氏，她也早已不如當年威風，完全被霍曜霆掌控。

“宋總，您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我們四年未見，敘敘舊總是有必要的，何況，我從前就很喜歡你，若不是立場不同，或許我們也能成為……朋友？”

“朋友？我是不是該感謝宋總這麽看得起我？像是您跟伊露那樣的朋友關系嗎？”婉芝笑呵呵地，明明臉上一臉的無害，可出口的話卻令人笑容僵硬。

“宋總，您跟伊露現在還有聯系嗎？我記得當時，您過，伊露是您的好朋友來著。”

她分明是故意的，都宋美戚跟伊露這幾年甚少聯系，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你有用時我利用你，你沒用時我就把你一腳踢開，什麽都是她們這種高高在上的資本家了算的，像伊露這樣只能選擇被利用的無權無勢的老百姓，手裏從來沒有選擇權，更沒有話語權。

“婉芝，你跟伊露很熟嗎？你們關系很好？你現在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宋美戚這般優雅的女人，笑起來的時候讓你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壓力，就仿佛那個是她在無理取鬧一般。

婉芝甩了甩頭，把那些沒有用的東西全部甩到了腦後，直接切入正題：“宋總，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裏，如果你只是來跟我話家常，我想我們都不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著便要走，可宋美戚既然把她請了過來，怎麽可能輕易讓她離開。

“有一個人想見你。”

她一句話，成功讓婉芝的動作停滯。

“誰？”

宋美戚對傭人使了個眼色，傭人立刻穿過旁邊的走道，不多時，一個女人出現在了婉芝面前。

婉芝心裏大駭，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穿著隨意，頭發只簡單的紮了個馬尾，臉上全是歲月的痕跡，婉芝從沒見過她這個樣。

林紓？！

“你該不會連你繼母都不記得了吧？”宋美戚開口提醒她道。

林紓一見到婉芝，立刻哭了起來，沖過來抓住婉芝的手：“婉芝啊，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錯了，你千萬不要錯怪我，我已經遭到報應了啊，遭報應了啊……”

婉芝整個人尚處於懵逼狀態，怎麽回事？司城不是林紓在一個富人家裏當住家保姆嗎？怎麽會在這裏？難道……

她看向宋美戚，宋美戚知她心裏所想，點了點頭：“沒錯，是把出錢買下了她，讓她留在霍家做事。”

“宋總會是這麽好心的人？”恐怕別有目的吧？

林紓卻死死地抓著婉芝的手不放：“婉芝啊，你不要誤會宋總，宋總真的是個好人，要不是她，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你爸爸，你爸爸他不是個東西啊，他居然把我和晚霞都賣了錢，他為了錢已經走火入魔喪心病狂了。”

她邊哭邊著，像是控訴一般的，對婉芝控訴著陸江河的種種惡行。

“婉芝啊，你不知道，你爸爸這兩年都做了什麽。”

婉芝始終冷漠地看著林紓，仿佛林紓口中控訴著的這個十惡不赦的人跟自己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似的。

“婉芝，我今天找你來，並沒有其他想法，實則是因為你繼母想見你一面。”宋美戚道。

婉芝卻笑了：“這可就奇怪了，我跟我繼母從來沒有多少感情，從前也不見得多好多親，怎麽這會兒卻反而想著要見我一面？”

“婉芝，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竅！可是晚霞她是你的親妹妹啊，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她？我怕她……我怕她會出事啊。”林紓幾乎跪倒在地上，哭著求婉芝。

這畫面似曾相似，婉芝突然之間有些厭倦了，這些事情，周而覆始，來來回回都跟從前無異，她拼命想掙脫的從前，就像一張巨大的，無形之中將她的根本沒有任何出路。

婉芝一點一點的，將林紓的手從自己身上掰開，別什麽親情，就是陸江河，婉芝也不敢自己同他還有多少父女感情在，何況是一個從就看自己不順眼的繼母。

“陸太太。”婉芝突然笑著喚了她一聲，“當初你對我母親下手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一瞬間，整個宅都安靜下來了，林紓猛然間停止了動作，呆呆地望著婉芝，好像壓根就聽不懂婉芝在什麽似的。

婉芝一撇身，林紓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當年我苦苦求你讓我去見一見我母親的最後一面時，你是怎麽做的？看來你記性不大好，當年的事情已經忘得幹幹凈凈了？”

林紓恍然之間，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朝自己猛烈地襲來。

眼前這個陸婉芝，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陸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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